本文轉貼來自:中國青年報 董月玲 張開平
出人意料,去年哈佛最受歡迎的選修課是“幸福課”,聽課人數超過了王牌課《經濟學導論》。教這門課的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年輕講師,名叫泰勒·本-沙哈爾。
在一周兩次的“幸福課”上,本-沙哈爾沒有大講特講怎么成功,而是深入淺出地教他的學生,如何更快樂、更充實、更幸福。
本-沙哈爾自稱是一個害羞、內向的人。“在哈佛,我第一次教授積極心理學課時,只有8個學生報名,其中,還有2人中途退課。第二次,我有近400名學生。到了第三次,當學生數目達到850人時,上課更多的是讓我感到緊張和不安。特別是當學生的家長、爺爺奶奶和那些媒體的朋友們,開始出現在我課堂上的時侯。”
本-沙哈爾成了“哈佛紅人”。校刊和《波士頓環球報》等多家媒體,報道了積極心理學課在哈佛火爆的情景。
“幸福課”為何會在哈佛大受歡迎?
我們越來越富有,可為什么還是不開心呢?
“我曾不快樂了30年。”本-沙哈爾這樣說自己。
他也是哈佛的畢業生,從本科讀到博士。在哈佛,作為三名優秀生之一,他曾被派往劍橋進行交換學習。他還是個一流的運動員,在社團活動方面也很活躍。但這些并沒有讓他感到持久的幸福。他坦言,自己的內心并不快樂。
“最初,引起我對積極心理學興趣的是我的經歷。我開始意識到,內在的東西比外在的東西,對幸福感更重要。通過研究這門學科,我受益匪淺。我想把我所學的東西和別人一起分享,于是,我決定做一名教師。”
在本-沙哈爾第二次開設“幸福課”的2004年,哈佛校報上有一篇報道:《學校面臨心理健康危機》,標題下的導語說:在過去的一年,絕大多數學生感到過沮喪和消沉。文章引述了一位學校舍區輔導員寫給舍區主管的信。
“我快覆沒了。”這位輔導員寫道。在他分管的舍區內,有20個學生出現了心理問題。一個學生因為嚴重焦慮而無法完成學期作業;另一個學生因為精神崩潰而錯過三門考試……舍區主管把這封信轉給了哈佛校長,并強調該舍區的問題并不是特例。
一位曾患嚴重焦慮和情緒紊亂的哈佛畢業生說:大多數哈佛學生還沒意識到,即使那些表面看來很積極、很棒的學生,也很有可能正在被心理疾病折磨著,即使你是他最要好的朋友,也未必意識到他有心理問題。
“在內心深處,我經常覺得自己會窒息或者死去。”這名學生說。她時常不明原由地哭泣,總要把自己關起來才能睡覺。她看過幾個心理醫生,試過6種藥物,休學兩個月,來應付自己的心理問題。”我是一個成績優異的哈佛精神病患者。”她這樣描述自己。
有個名叫瑪麗亞的哈佛女生,在宿舍內自殺,年僅19歲。她的室友回憶說:就在自殺前一晚,瑪麗亞和班里同學談論天氣時,還表現得十分開心的樣子。“她看起來很好。她在聽音樂,調子好像還很歡快。”
哈佛一項持續6個月的調查發現,學生正面臨普遍的心理健康危機。調查稱:過去的一年中,有80%的哈佛學生,至少有過一次感到非常沮喪、消沉。47%的學生,至少有過一次因為太沮喪而無法正常做事,10%的學生稱他們曾經考慮過自殺……
“我們越來越富有,可為什么還是不開心呢?”這是令許多美國人深感困惑的問題。據統計,在美國,抑郁癥的患病率,比起20 世紀60年代高出10倍,抑郁癥的發病年齡,也從上世紀60年代的29.5歲下降到今天的14.5歲。而許多國家,也正在步美國后塵。1957年,英國有52%的人,表示自己感到非常幸福,而到了2005年,只剩下36%。但在這段時間里,英國國民的平均收入卻提高了3倍。
我們來到這個世上,到底追求什么才是最重要的?
本-沙哈爾堅定地認為:幸福感是衡量人生的唯一標準,是所有目標的最終目標。
“人們衡量商業成就時,標準是錢。用錢去評估資產和債務、利潤和虧損,所有與錢無關的都不會被考慮進去,金錢是最高的財富。但是我認為,人生與商業一樣,也有盈利和虧損。具體地說,在看待自己的生命時,可以把負面情緒當作支出,把正面情緒當作收入。當正面情緒多于負面情緒時,我們在幸福這一“至高財富”上就盈利了。長期的抑郁,可以被看成是一種“情感破產”。整個社會,也有可能面臨這種問題,如果個體的問題不斷增長,焦慮和壓力的問題越來越多,社會就正在走向幸福的“大蕭條”。”
一項有關“幸福”的研究表明,人的幸福感主要取決3個因素:“遺傳基因、與幸福有關的環境因素以及能夠幫助我們獲得幸福的行動。而積極心理學,可以幫助人們活得更快樂、更充實。幸福,是可以通過學習和練習獲得的。”
本-沙哈爾說:”我知道它是可行的,因為,它已深深地幫助了我。”
我們的很多課,都在教學生如何更好地思考、更好地閱讀、更好地寫作,可是為什么就不該有人教學生更好地生活呢?把艱深的積極心理學學術成果簡約化、實用化,教學生懂得自我幫助,這是本-沙哈爾開設”幸福課”的初衷。
幸福,應該是快樂與意義的結合
讓本-沙哈爾對幸福的理解,發生根本轉變的起因,是他早年的一次重要經歷。
16歲那年,在以色列長大的本-沙哈爾,獲得了全國壁球賽的冠軍。在長達5年的訓練中,空虛感如影相伴,他一直覺得生命中缺少了什么。雖為此悶悶不樂,但他仍堅信:無論身體或心理都要堅強,才能最終取勝;而勝利,一定會帶來充實感,也能讓自己最終幸福。
終于,本-沙哈爾如愿以償,奪冠后的他欣喜若狂,和家人、朋友舉行了隆重的慶賀。那時,他對自己的理念更加深信不疑:成功可以帶來快樂,過去所受的種種苦痛,都是值得的。
“可就在那天晚上,睡前我坐在床上,試著再回味一下無限的快感。可是突然間,那種勝利的感覺,那種夢想成真的喜悅,所有的快樂,都消失得無影無蹤。我的內心,忽然又變得很空虛,只有迷惘和恐懼。淚水涌出,不再是喜極而泣,而是傷心難過。在如此順意的情況下,尚不能感到幸福的話,那我將到何處,去尋找我人生的幸福?”
他極力讓自己鎮定,并告訴自己這只是暫時的神經過敏。但在接下來的日子里,他仍沒有找回快樂;相反,內心的空虛感越來越重。慢慢地他發現:勝利,并沒為他帶來任何幸福,他所依賴的邏輯徹底被打破。“從那時起,我開始對一個問題非常著迷:如何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?”
本-沙哈爾注意觀察周圍的人,誰看起來幸福,他就向誰請教。他讀有關幸福的書,從亞里士多德到孔子,從古代哲學到現代心理學,從學術研究到自助書籍等等。最后他決定去大學主修哲學和心理學。
他的幸福觀,逐漸清晰起來:幸福,應該是快樂與意義的結合。
“一個幸福的人,必須有一個明確的、可以帶來快樂和意義的目標,然后努力地去追求。真正快樂的人,會在自己覺得有意義的生活方式里,享受它的點點滴滴。”
本-沙哈爾竟然從漢堡里,總結出了四種人生模式。
當年,為了準備重要賽事,除了苦練外,他須嚴格節制飲食。開賽前一個月,只能吃最瘦的肉類,全麥的碳水化合物,以及新鮮蔬菜和水果。他曾暗中發誓,一旦賽事完了,一定要大吃兩天“垃圾食品”。比賽一結束,他干的第一件事,就是奔到自己喜愛的漢堡店,一口氣買下4只漢堡。當他急不可待地撕開紙包,把漢堡放在嘴邊的剎那,卻停住了。因為他意識到,上個月,因為健康的飲食,自己體能充沛。如果享受了眼前漢堡的美味,很可能會后悔,并影響自己的健康。望著眼前的漢堡,他突然發現,它們每一種都有自己獨特的風味,可以說,代表著四種不同的人生模式:
第一種漢堡,就是他最先抓起的那只,口味誘人,但卻是標準的“垃圾食品”。吃它等于是享受眼前的快樂,但同時也埋下未來的痛苦。用它比喻人生,就是及時享樂,出賣未來幸福的人生,即“享樂主義型”;
第二種漢堡,口味很差,里邊全是蔬菜和有機食物,吃了可以使人日后更健康,但會吃得很痛苦。犧牲眼前的幸福,為的是追求未來的目標,他稱之為“忙碌奔波型”;
第三種漢堡,是最糟糕的,既不美味,吃了還會影響日后的健康。與此相似的人,對生活喪失了希望和追求,既不享受眼前的事物,也不對未來抱期許,是“虛無主義型”;
會不會還有一種漢堡,又好吃,又健康呢?那就是第四種“幸福型”漢堡。一個幸福的人,是即能享受當下所做的事,又可以獲得更美滿的未來。
不幸的是,據本-沙哈爾觀察,現實生活中的大部分人,都屬于“忙碌奔波型”。
人們習慣性地去關注下一個目標,而常常忽略了眼前的事情
本-沙哈爾經常講“蒂姆的故事”。在這個故事里,晃動著許多人熟悉的影子:
蒂姆小時候,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。但自打上小學那天起,他忙碌奔波的人生就開始了。父母和老師總告誡他,上學的目的,就是取得好成績,這樣長大后,才能找到好工作。沒人告訴他,學校,可以是個獲得快樂的地方,學習,可以是件令人開心的事。因為害怕考試考不好,擔心作文寫錯字,蒂姆背負著焦慮和壓力。他天天盼望的,就是下課和放學。他的精神寄托就是每年的假期。
漸漸地,蒂姆接受了大人的價值觀。雖然他不喜歡學校,但還是努力學習。成績好時,父母和老師都夸他,同學們也羨慕他。到高中時,蒂姆已對此深信不疑:犧牲現在,是為了換取未來的幸福;沒有痛苦,就不會有收獲。當壓力大到無法承受時,他安慰自己:一旦上了大學,一切就會變好。
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,蒂姆激動得落淚。他長長舒了一口氣:現在,可以開心地生活了。但沒過幾天,那熟悉的焦慮又卷土重來。他擔心在和大學同學的競爭中,自己不能取勝。如果不能打敗他們,自己將來就找不到好工作。
大學4年,蒂姆依舊奔忙著,極力為自己的履歷表增光添彩。他成立學生社團、做義工,參加多種運動項目,小心翼翼地選修課程,但這一切完全不是出于興趣,而是這些科目,可以保證他獲得好成績。
大四那年,蒂姆被一家著名的公司錄用了。他又一次興奮地告訴自己,這回終于可以享受生活了。可他很快就感覺到,這份每周需要工作84小時的高薪工作,充滿壓力。他又說服自己:沒關系,這樣干,今后的職位才會更穩固,才能更快地升職。當然,他也有開心的時刻,在加薪、拿到獎金或升職時。但這些滿足感,很快就消退了。
經過多年的打拼,蒂姆成了公司合伙人。他曾多么渴望這一天。可是,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,他卻沒覺得多快樂。蒂姆擁有了豪宅、名牌跑車。他的存款一輩子都用不完。
他被身邊的人認定為成功的典型。朋友拿他當偶像,來教育自己的小孩。可是蒂姆呢,由于無法在盲目的追求中找到幸福,他干脆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眼下,用酗酒、吸毒來麻醉自己。他盡可能延長假期,在陽光下的海灘一呆就是幾個鐘頭,享受著毫無目的的人生,再也不去擔心明天的事。起初,他快活極了,但很快,他又感到了厭倦。
做“忙碌奔波型”并不快樂,做“享樂主義型”也不開心,因為找不到出路,蒂姆決定向命運投降,聽天由命。但他的孩子們怎么辦呢?他該引導他們過怎樣的一種人生呢?蒂姆為此深感痛苦。
為什么當今社會有那么多”忙碌奔波型”的人呢?本-沙哈爾這樣解釋:因為人們常常被“幸福的假象”所蒙蔽。
我們所處的社會環境和文化背景是這樣的:假如孩子成績全優,家長就會給獎勵;如果員工工作出色,老板就會發給獎金。人們習慣性地去關注下一個目標,而常常忽略了眼前的事情,最后,導致終生的盲目追求。
然而一旦目標達成后,人們常把放松的心情,解釋為幸福。好像事情越難做,成功后的幸福感就越強。不可否認,這種解脫,讓我們感到真實的快樂,但它絕不等同于”幸福”。它只是”幸福的假象”。
這就好比一個人頭痛好了之后,他會為頭不痛而高興,這是由于這種喜悅,來自于痛苦的前因。”忙碌奔波型”的人,錯誤地認為成功就是幸福,堅信目標實現后的放松和解脫,就是幸福。因此,他們不停地從一個目標奔向另一個目標。
在本-沙哈爾看來,尋找真正能讓自己快樂而有意義的目標,才是獲得幸福的關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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